早安健康

30年大體化妝師:那天我親自打理父親最後的儀容,才是學習離別的開始

楊敏昇(新竹地檢署法醫)
2022-03-31 10:0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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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按:新竹地檢署法醫楊敏昇,出身於司法人員家庭,原本攻讀放射、醫檢領域,最後卻「不務正業」改拿解剖刀,協助調查各類爭議案件死者的死因,甚至成立遺體修復團隊,替死者維持生前的美好面容;也因此,旁人總說他很「特別」,他卻說,自己只是個站在不同角度看生死的平凡大叔。這一看,就看了20年,他曾協助處理921大地震、國華航空空難、陸軍空騎旅空難等大事件,也是台灣殯葬改革推手之一。

本文為法醫楊敏昇聽23位「送行者」娓娓道來他們看到的、體悟的人生故事。他在著作中寫到,提及劉素英,多數人想到的是她曾為鄧麗君及郭台銘前妻林淑等名人化妝,不過更讓他敬佩的,莫過於30年的公職生涯,她只堅持一件事,那就是致力於推廣大體化妝師這個職業。

【早安健康/楊敏昇(新竹地檢署法醫)】

替大體化妝也是美的表現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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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班第一天,劉素英第一個案子就遇到全身浮腫、臉色灰黑的男性流水屍。一接觸到大體,她憑直覺的「憨膽」瞬間消失。

「因為那個味道真的很難聞!」她被刺鼻的臭味燻得不知所措,將大體處理乾淨、頭髮梳一梳便往外衝,把胃裡能吐的東西一傾而盡。

剛入行沒有前輩帶領,從大體洗身、穿衣、化妝到遺體修復,全都是做中學、做中摸索。

「我對美的事物很感興趣,替大體化妝也是美的表現啊!」她甚至還將家裡用剩的化妝品全部帶來試驗,想研究出最適合大體的化妝品牌。

劉素英執業多年,在大體妝感方面,從一開始要求零瑕疵的厚重妝感,到現在主張自然。

像是回答時間給的考題般,這樣的改變是慢慢體會出來的。

「後來我覺得瑕疵也是一種美。譬如像我們臉上的黑斑,不一定要全部遮蓋,尤其殯儀館往生者以長者居多,『自然』是最符合他們年紀的妝容。」

對於幼齡往生者,她也盡量保持孩子的原貌,除非大體已起變化,否則純潔該是孩子們最初與最終的模樣。

面對亡者,無論他們選擇如何離開,或沒有選擇就離世,劉素英向來都一視同仁。

「不管祂是自殺還是怎麼樣,我覺得應該讓走的人跟活著的人都沒有罣礙,這件事情才算圓滿。所以對我來講,如果可以的話,我都願意處理。」她說。

赴美受訓,從洗被單開始


「那個機會其實蠻難得的,是處長去爭取的。」

在二殯工作十年左右,劉素英得到赴美受訓的機會。儘管單位只贊助機票,但那個年代能到海外學習非常難得,因此即使自費,她還是堅持前往,與同事兩個人一起赴美受訓。

那時美國正值聖誕假期,街上過節氣氛濃厚,但劉素英卻沒能放鬆。

「剛到那裡,人生地不熟,我英文已經很破了,我同事更破,很多事情都得由我張羅,壓力很大。」

兩人安頓好吃住與交通,就到遺體中心報到。即使是聖誕假期,遺體中心還是照常運作,因為死亡隨時發生。

剛到遺體中心,劉素英就能感受到他們對外來者的防備。

「我覺得不管中外,遺體處理這一塊都是比較神祕的,他們不是那麼放心地接納你。」

為了見習美國先進的防腐技術,劉素英除了每天和他們一起處理大體工作,還加碼洗被單、折被單,包辦一切雜事,把自己當學徒,等待他們敞開心房,得到學習新技術的機會。

苦幹實幹過了一週後,中心人員終於認可她的努力,允許她一起進入殮房,見習遺體防腐技術。

美國的防腐技術讓劉素英大開眼界,防腐劑會針對不同膚色、不同死亡原因、不同疾病而研發。

「所以他們的防腐打下去,臉色馬上就會變得非常紅潤,膚色也會變好,膚質還是軟的。」劉素英驚喜地說。

而當年台灣的防腐劑是福美林,不僅不環保,還會造成土地汙染。美國因為土葬的比例偏高,防腐劑幾乎都是低汙染、會溶解於大地的成分。

令劉素英驚喜的,還有美國的遺體化妝品。台灣當時還在以畫人體的化妝品為大體上妝,但美國早已針對大體狀況研發出專屬化妝品,蠟跟油的成分多,以防止脫妝。

在美國的收穫,使劉素英一回國便積極爭取購買遺體化妝品,提升大體妝容的質感。

「鄧麗君最後妝師,涉瀆職遭起訴」還記得這個新聞報導嗎?繼續看下一頁聽她娓娓道來…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面,是今生的遺憾


意外遭起訴,心灰意冷



「其實,我自己有一個經驗,是為了採購化妝品……」劉素英緩緩說出五年前,遭到起訴的事。

當時媒體報導這件案子的標題聳動:「鄧麗君最後妝師 涉瀆職遭起訴」,報導上提到劉素英被檢舉洩漏遺體用化妝品標案內容給特定業者,遭到檢調查辦起訴,也順勢簡介她替多少名人化過妝。

冠上頭銜再安罪名,是媒體把素人推向大眾的一貫手法,但其實她的初心簡單,只是想在把持遺體化妝品品質的前提下,以最少的成本購買最多的量。而當時全台只有一間廠商獨家代理該品牌化妝品,劉素英說:「因為他獨家代理,我當然找他啊!」

檢調大動作到代理商家裡搜查,想找出劉素英圖利的證據,結果風聲大雨點小,查了幾個月一無所獲。

「我沒圖利廠商,他們也沒給我東西,大家純粹基於對工作的熱忱而互相幫忙。」

無償幫助劉素英的律師認為,這件案子能夠繼續打官司、討回清白,但她已心灰意冷,無奈地表示:「反正就是罰我錢,我覺得同事之間捅來捅去,有什麼意義?」

最後她選擇認罪協商,當初的一片赤誠之心也被澆熄了大半。

移靈走廊的眼淚



「我的哭點很低,一些小事就很容易觸動我。」

早期劉素英的辦公室對面就是化妝工作間,大體移靈都會經過辦公室前的走廊。移靈時,家屬哭天喊地,她也會不自覺地跟著難過流淚。

日子久了,她開始習慣禮儀師手中搖動的鈴聲,家屬乖乖遵守SOP,何時該跪下,何時要哭喊,精準地把傷痛「交出去」。

儀式把悲傷程序化,對她來說,走廊上的離別變得不真實,直到切身感受死亡的距離,劉素英才懂走廊上的眼淚是怎麼一回事。

職涯最悲働的一天,劉素英至今還能感覺當時潮濕、沉甸甸的心情。

當年從待化妝名單上看見「郭若男」這個名字、忐忑不安地拉開冰櫃,熟悉卻沒有血色的若男緊緊地闔眼,劉素英被時間抽離霎那,看見了只有她和若男在的教室,再回神,眼淚早已氾濫。

她親自幫好友的大體化妝,一觸碰若男的臉,無止盡的眼淚翻騰落下。同事告誡她,眼淚不能滴到往生者,不然若男會捨不得走。

「但那些箴言對我來說不受用,我突然發現原來死亡可以離我這麼近。」

尤其看到若男的媽媽,更是難受,再多的安慰也起不了任何作用,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,或許撕心裂肺還不足以形容千分之一。劉素英只能抱著她一直哭、一直哭。

即使閱過無數生離死別,父親的離世才是她學習離別的開始。

父親過世的早上,劉素英特地打開房門察看,父親雖略顯虛弱地躺在床上大口喘著,她還是關上房門去上班。工作不久,同事打開工作間告訴她:「你爸走了。」要她趕緊回家。

「很遺憾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面。」劉素英悲傷地說。

父親最後的儀容是她親自打理的,即使已過了十年,切身之痛仍難以釋懷,不需聽從任何指令,只要一想起這件事,悲慟便隨之而來。

死亡其實並不無情,而是貼心,每年每月在眼角刻鑿渠道,好讓人一思念就有地方發洩。

「為什麼人的眼淚那麼多呢?」直至十年後的今天,劉素英的眼淚仍在閃動。

本文摘自《眼淚的重量:聽23位送行者說他們看到的人生故事》/楊敏昇(新竹地檢署法醫)/台灣東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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